ZOJ·梅奥：各部门注意，我是传记电影《OJ·梅奥》的导演……

PK_FOREVER

由 张佳玮·信陵 发表在HoopChina·NBA选秀 - NCAA http://nba.hoopchina.com


一种可能性：2008年3月21日，伟大的一天，将与1979年拉里·伯德与魔术师在NCAA决赛相遇、1967年张伯伦推翻凯尔特人王朝、1991年乔丹干掉魔术师后把自己的第一个冠军奖杯抱在怀里17分钟、1963年马丁·路德·金首次发表《我有一个梦》、1967年切·格瓦拉被美国人杀掉、1986年崔健在工体第一次正式唱《一无所有》（以下省略一万字）一样伟大，载入史册，光辉彪炳，你现在去网上把这个日期注成专利，以后任何媒体的任何一次引用都需要付你一毛钱，然后，过十年，你就可以让巴菲特、盖茨和文莱国王给你开车门了。

因为那天，伟大的OJ梅奥，和他的南加州大，在NCAA 64进32的比赛中，被迈克尔·比斯利伙同他残忍无道的堪萨斯州大，淘汰了。

（我先想想，这么说是不是太幸灾乐祸了……）

一个从2001年就开始的故事：江湖传言，玫瑰山中学有个天才，肯塔基州一个不靠谱的记者说，这是下一个科比、下一个乔丹……大概怕我们听腻了，2003年勒布朗刚拿到状元，媒体就抱上了勒布朗的大腿：下一个勒布朗。2006年夏天之后，“下一个韦德”。现在你上GOOGLE，敲“OJ 梅奥”，点第一个链接，以下文字：“韦德闪电般的速度、詹姆斯强壮的身体、科比的灵巧、纳什的传球、艾弗森的突破”。

我发誓，以上都是真的。他确实无所不能、游刃有余，玩弄对手如小孩——因为，在那段时候，他的对手确实是小孩。他的神圣颂歌里不会提到，他15岁欺负对手时，已经有193公分高，如今，196公分。他大奥登一岁，大杜兰特两岁，和拜纳姆同年。他的确在俄亥俄所向无敌，老到全面，统治程度不下高中时期的夸梅·布朗。然后？大街小巷贴满老军医的广告，念叨着“下个乔丹、科比、勒布朗、韦德……”至于谁不识趣的提起了2007年麦当劳全明星赛上的17投4中？你真是个纯黑！你难道不觉得，他在大场面一点都不羞怯吗？……

50年代，红衣主教坐火车跑到全国去看大学生，因为那时没有专职球探，老头子只相信自己的眼睛。2008年，帕特·莱利给热队配了一堆NBDL打球的小孩让他们输着，自己坐飞机去看NCAA了。球探？你知道，既然赵本山先生都深知看广告不如看疗效的真理，帕特·莱利，每天坐在把亚当·莫里森吹成大鸟的球探堆里，难道还会甘愿雾里看花？比如，你上YOUTUBE去找梅奥的视频，劈头就会扔给你一个他高中告别赛的短片：三双，拉拉队的大腿，春节晚会现场似的观众（只缺一首《难忘今宵》），梅奥最后笨拙的扣了个篮，全场沸腾……这就是你每天能接触到的东西：铺天盖地的传媒繁花似锦，就像那些每天念叨房价非常合理的家伙一样不可信。斯威夫特的视频集锦肯定做得比卡尔·马龙还好看。

OJ梅奥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一切。所以，2006年秋天，以下一幕上演了：有人给南加州大教练打电话，“OJ让我来看看你们的情况。不，我不能留电话。他会打电话你的。”隔了个下午，该教练又接一个电话：“我是OJ梅奥，我想来你的学校。不，我不能透露电话号码，我会打电话给你的。”过几天，OJ梅奥亲切访问了南加州大

——带来了一个记录片拍摄组。

如果不打篮球，他很有潜质成为一个电视台温情节目导演（“那，您对您的婚姻后悔过吗？”或者“经历过这么多的磨难，您是否想念出门在外的儿子？”）。OJ梅奥，每走一步都是历史的足迹。所以，2008年3月21日，结束他伟大的大一赛季这黯淡的一幕，多年后都会是传记片里一个美妙的桥段。灰白镜头，慢动作，哀伤的音乐，然后配一段他独自彷徨的镜头，诸如此类。

如果在2008年3月21日按下暂停键，然后重看OJ梅奥的伟大传记，程序是这样的：15岁时身高暴长技术早熟成为高中生之王，19岁带摄制组挑学校，20岁完成大一赛季，从沸腾的状元位滑到前十，NCAA锦标赛被另一个状元热门淘汰。

设想他在NBA的前景？平均偏上的天赋，打得分后卫偏矮的身高，缺乏组织后卫的大局观和决策能力，随时会陶醉在镜头里——麦当劳全明星赛，即便前16投4中，到最后的关键时刻，他还是自我催眠成了乔丹和大鸟，一副“请所有镜头对着我”的嘴脸，然后投了一个很奇怪的跳投……听上去像周星驰热心期盼尚方宝剑、却看见条咸鱼的喜剧桥段吧——你必须给他一个大舞台，让他挥洒自如。至于他自身的能力是否配得上那个舞台？那是另一回事。


凭良心说，他并不那么糟糕。高瞻远瞩的练习NBA距离的远射，不错的运球能力和球感，娴熟的技巧，视野宽广，合格的传球能力，他可以打1号位和2号位，虽然哪个位置都不怎么适合；只要手感合适，他还是可以个人打出一波进攻：他有足够的运球技巧、摆脱能力、在任何点跳投的能力（至少是胆量），只要自我催眠足够，他也可以扮演“让我来接管一切吧”的戏码，虽然成功率不那么高。


但是，有许多曾经把他设定为“下一个XX”的东西，随着岁月流逝了：当他不再和初中生打球时，他的身体素质只能算平均以上；跟NCAA的思考专家们比起来，他的组织概念非常幼稚。萨克拉门托的记者看着他的投篮选择，就回忆起噩梦般的迈可·毕比。他的大一赛季有41%的三分率，有场均21分，有80%的罚球。他不会像布兰登·赖特那类异形生物，进了NBA再狂补基本功。但，他自不量力的，依然赖在组织后卫位置上……实际上，他在大一的失误比助攻还多。他的有些东西过于眼熟。胯下运球晃动，急停跳投，耍帅的一对一单打，不看人传球，以及在理应稳定节奏打内线时，那些华丽无比、却又让人无语的三分球。当然，和裁判吵架、车里带些大麻之类，很符合新生代的习惯。


这就是传媒兴盛的当今才会有的故事：OJ梅奥的这一代在开始打篮球时，看到的是乔丹、魔术师的故事，配以音乐的绚丽剪辑，励志电影般的情节。镜头记录下了急停跳投后球员的微笑和耸肩，或者一个不看人的传球之后潇洒做若无其事状，而不会把篮下卡位、上步贴身防守、上挡掩护、底线深切这些缺乏美感的东西一再重现。身披超人斗篷扣篮远比把握一次传球的时机夺目，虽然完成前者的人未必能完成后者。那些从13岁就开始接各种球探名片的孩子，最知道怎么对镜头微笑，说口号，赞美队友。TWINS的广告说：“我打球很烂，至少我好看。”

得再说一遍的是，他并不烂。他只沿着杂志、画报和电视镜头里宣传的故事一样发展着自己的镜头感。十年前马尔利说，乔丹铺天盖地的广告让孩子们对伸舌头的兴趣多过远射；2006年，帕特·佛德（ESPN的专家）说，打板跳投和弱侧掩护就像蓝翅鹊一样稀有。接下来消逝的会是外围选手的中距离跳投——这项任务越来越多的交给大个子了——以及阿尔·杰佛森式的背身步伐。2008年选秀候选组织后卫里，被关注的是德里克·罗斯的速度、贝勒斯的阿里纳斯气质、奥古斯丁的奇妙意识、科里森的得分能力……有谁想成为比卢普斯那样，在半场进攻中等候一传时机、稳稳射中每个空位远射的家伙吗？也有。
——那就是OJ 梅奥了：“我想我现在喜欢像昌西多一些，我喜欢他在防守时全心投入，在指挥球队方面干得不错。”

而OJ·比卢普斯·梅奥的大一成绩是：每场16次出手、3个助攻3.6个失误。

最后，这也许并不是他的错。一个从80年代以来就日渐加重的趋势：世界看电视转播NBA，乃是为了看悦目的扣篮和漂亮的晃动远射，听到全场观众高呼“THREE”时激动得起鸡皮疙瘩。球员不是运动员而是艺人，他们的每个动作都会被放进镜头里挑选，而60年代观众只通过半导体听张伯伦大战拉塞尔。世界并不宣扬乔丹、科比超越其他摇摆人最大的也是真正的优势——他们那残暴而枯燥的防守——因为那只对教练有用，对门票丝毫无益。就像你打开电视，会看到许多人在娱乐节目里穿梭来往。你不知道他们拍过什么电影电视（有许多确实压根没拍过），只是反复看到他们走红地毯、参加酒会、在广告里举着饮料微笑。而在20世纪初期，新奥尔良那些爵士乐的开山祖们在棉纱厂演出，还要冒被殴打的危险。

这就是时代的趋势。你要善于接受一个陌生的、从没在NBA打过球的面孔来侃侃而谈、故做低调的谈论自己的未来，签下许多单合同，和巨星们一起拍广告。也许你还没来得及赢球、捧起某个奖杯（不一定是冠军）、创下某个记录，但只要你完成过一个美妙的扣篮、在无数次赌博式的远射后中过一个漂亮三分球，或者在你做某个华丽转身时恰好有摄象机从不同角度捕捉你，你就可以开始考虑拍自己的传记片了。OJ 梅奥，3月21日被淘汰的那个南加州大大一生，已经踏上了这个舞台。不，舞台并不指NBA，而是一整套传媒体系。至于他作为篮球手的身份……为内特·罗宾逊飞过一个人扣篮而欢呼的观众们在乎过吗？


OJ梅奥TIPS：
1987年11月5日出生。
2002年1月，读7年级，被CBS和《体育画报》报到。
此后，陆续被和乔丹、科比、勒布朗们相比。
2006年，连续第2次当选俄亥俄篮球先生。
2006年11月在慎重选择后，宣布入南加州大学。
2008年2月17日对UCLA，得4分10次失误。
2008年3月21日，结束自己的大一赛季。